當若雍錯與象雄王朝

    翻過一道山梁，一個更大、更藍的湖泊出現在眼前，它就是當若雍錯。藏西北的湖泊很多，尤其是羌塘一帶，數不勝數，但是，當若雍錯意義非凡，這里可能是昔日象雄王朝的都城所在地。

    在吐蕃王朝之前，西藏有個更為龐大的王朝——象雄。內地的很多歷史書上都把松贊干布列為第一位藏王，可實際上，他的前面至少還應該有30位藏王。按照藏族傳說中的歷史，吐蕃王朝大約出現在公元前127年，第一位藏王叫聶赤。在《強瑪》中有這樣的記載：聶赤在位時，從象雄傳入了十二“因派箴言”，其中包括了醫療、占星術、驅魔、招魂、咒語等各種內容。這件事說明，象雄的文明程度在當時高過吐蕃。

    還有兩件事能說明象雄的文明高度：第一，象雄的意思是“大鵬鳥之地”，說到大鵬鳥，熟悉佛教，特別是密宗佛教的朋友對此都應該不陌生。密宗中很多本尊的頂上都有大鵬鳥。此外，大鵬鳥也代表身、口、意的功德。由此可以想象，象雄文明是否有可能對古印度產生了某種程度的影響？

    第二，印度的濕婆派與岡底斯山脈有關。不然的話，印度人也不會千里迢迢，跑到岡仁波齊峰朝圣。而這一帶正是當年象雄王朝的領地。有這樣一種說法，象雄王朝的國都位于岡底斯山。德國的一個探險隊曾于80年代在岡底斯山拍攝了一部關于象雄王朝遺跡的紀錄片。

    象雄王朝并非是封閉的王朝，它很早就接受了波斯文明，并由此創造了苯教（有一種觀點認為苯教來源于波斯）。苯教對吐蕃的影響極大，以至于唐朝時佛教傳入，也不得不與苯教融合，才能得以被廣泛接受。

    象雄王朝的版圖據說很大，最輝煌時，它涵蓋了今天的藏西南、藏西北、青海北部、四川西部、新疆東部以及克什米爾和帕米爾高原。而且，這個王朝先于吐蕃與唐朝進行了接觸。所以，在漢族史料中對這個王朝進行了記載，稱為“羊同”。（此事尚有爭議）

    不過，當內地處于唐太宗掌權時，吐蕃戰勝了象雄，這個王朝從此消失了，而且消失的很徹底，別說歷史了，就連它的都城在什么地方，至今也搞不清楚。有2種說法，第一是扎達縣境內的瓊隆，第二是尼瑪縣的窮宗。窮宗位于當惹雍錯的東岸，背靠達果雪山（下圖）。

    越過埡口，一路下坡，來到文部南村。但是，在谷歌地圖上，我看到這里叫務堆。在西藏旅行經常會碰到這樣的事，書籍記載、現場所見、地圖標注，三者之間經常不符，也不知道到底應該以誰為準。

    文部南村的地理位置很棒，面對當惹雍錯，是拍攝的佳地。

    一進村，看到賓館一家接著一家，每家院里都停著從拉薩來的越野車，看來包車至此的游客不少。

    從書上得知，象雄遺址在這個村的南邊，大約15公里處。停車向一位開包車的司機打聽路，得知汽車很難開到象雄遺址。旁邊另一位開包車的司機插話：那里不讓開車，有人攔著，你只能坐摩托車去。

    話音未落，一個藏族小伙子出現了，要價800塊錢。

    也許是看到生意來了，此時又圍過幾個藏族小伙。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期望與得意的混合體。

    單人旅行30多年，這種事見多了。何況，早就聽說所謂遺址其實就是含糊不清的一片山坡地，外加幾塊石頭，去與不去都行，我還沒富裕到那種程度，花800塊錢看幾塊石頭。

    道了謝，駕車離去。身后是滿臉的困惑和疑問。

    按照正常的思維邏輯，這么遠的路都走過來了，區區800元還舍不得？窮家富路嘛。可惜，自從我14歲開始旅行，從沒有這種想法。有幾次做節目時被問到，如此頻繁地旅行，錢從哪來？事實上，我在家什么樣，出門還什么樣，不會因為出門就提高生活品質。每當遇到不合理的收費，比如門票過于昂貴，車費漫天要價，我的對策是，掉頭離開，徒步前往。

    因為，昂貴的門票只會出現在某些旅游景點，我的旅行是希望獲得感受，旅游景點對我來說，可看可不看。博物館是必須看的，但多數博物館都不要錢。至于車費漫天要價，走著去就是了。玄奘連天竺都能走著去，我也行。

    駕車穿過村莊，順著一條極為狹窄、崎嶇的山道，往南駛去。

    看來還真是極少有汽車走這條路，很多地方過于陡峭，過于狹窄，像是來到了越野車訓練場。不過，玩越野車26年的經歷對付這種情況并不算難。甭管怎么說，它也是條路。我曾說過，只要是路，就別大呼小叫，順著走就是了。

    走了14公里之后，前面出現了一個分叉（上圖），往右是一條寬度不足2米的路，所謂路，其實就是摩托車經常走，給走出來的。但寬度不足以我的普拉多通過。正前方倒是有個斜坡，距離埡口大約有300米，按理說以普拉多的性能可以翻過去，無奈的是，幾米外有個斷層，1米多高，而且左右都沒有富余空間，這是任何一輛四輪汽車都無法征服的。

    于是，把車鎖好，徒步前往。

    連續翻過2個埡口。看到了一個經幡，山坡上有些石塊組成的矮墻，周圍沒有文字說明，也不見人影，不知道是不是象雄遺址。從衛星圖上看，遺址位于一個叫窮宗的附近，而我從停車地徒步翻過2個埡口，正好是這個地方（上圖）。

    后來，在網上看到旅友租摩托車去象雄遺址拍的照片，感覺是同一個地方。

    我估計，凡是到過這里的人可能都有些失望，事實上，馬麗華在《走過西藏》中早就說過，象雄所代表的是一種游牧文明，它與我們常見的農耕文明有著本質的區別。你不能奢望來到這里，能看到一座雍布拉康，就更別提紫禁城了。

    有的旅游網站中，把古格王朝當成象雄王朝，實在是個太初級的錯誤。象雄王朝在前，它被吐蕃王朝消滅，等到吐蕃王朝滅亡后，才有了古格王朝。別把順序弄倒了。不過，古格王朝遺址所在的扎達縣，確實存在著很多沒有解釋的遺址，這種遺址我在日土縣境內也見過，就在去班公錯的路上，據說，它們有可能是象雄王朝遺留下來的。

     不管這里是不是象雄王朝的都城，能夠親身來感受一番，就已經很滿足了。